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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2)





  林家镇林家祠堂

  祠堂内人山人海,众人七嘴八舌,话题围绕的都是那香案下触墙昏迷的美人。

  那美人生得鹅蛋脸,柳叶眉,眉眼恰似墨画,肤色净如白瓷,半脸鲜血不掩明艳。

  一个嘴角长有媒婆痣,打扮俗艳的大婶冷笑道:“要我说,现在的小姑娘就是太矫情了,低门小户的女子能给举人老爷家做妾,这是多大的福气啊,居然还不愿意,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另一个妇人接口道:“可苟举人都年过六十了,鸢姐儿只怕还没有十六,自古嫦娥爱少年,人家不乐意不挺正常的吗?”

  媒婆痣听说有人反驳,当场就拉下了脸:“再怎么不乐意,那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由得她愿不愿意?我家隔壁的女孩子才十四,前儿个给人冲喜当了望门寡,还不是照样要嫁?”

  看着对方哑口无言,媒婆痣洋洋得意道:“嫁乞随乞,嫁叟随叟,这叫本分,依我看鸢姐儿就是面子上过不去,装模作样的闹一场,不然为什么她爹让她去嫁乞丐她便要撞墙?真是装...诶哟喂,谁踩我脚来?”

  躺在地上的林纸鸢早已醒转,只是一时没搞清楚状况才趴在地上装晕,此时听媒婆痣满嘴放屁,放得全然不是人话,便忍不住出了脚。

  媒婆痣看着撞墙撞得满脑袋血渣子,满眼怒火的林纸鸢,气势落了半截,讪笑着问:“鸢姐儿,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林纸鸢理也不理,她看着熟悉的林家祠堂,眼神凶得近妖:“我居然活过来了,不,是我又活了一场!”

  媒婆痣看得浑身发凉,扯开嗓子喊道:“林秀才,吴嫂子,快来啊,你家鸢姐儿怕是撞坏脑子了!”

  林纸鸢举目四望,一下子找到了自己的生父林全安和继母吴氏。

  林全安脸上没有因为抽大烟而显露出的颓败感,吴氏还穿着荆钗布裙,一脸贤德,身上不见半分绫罗珠宝。

  “真年轻啊。”林纸鸢鄙夷道,目光中尽是遮掩不住的恨意。

  前世就是这俩人把她送给了年过六十的苟举人为妾,新婚之夜,因为她不肯就范还划伤了苟举人的脸,被苟举人丢进下房一顿毒打,事后更是百般欺凌,他们倒是当官的当官,发财的发财,由着她生生被折磨致死。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生,但既然老天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她便不会让前世的悲剧再度重演。

  远处的吴氏看着林纸鸢悠悠醒转,忙满脸堆笑的走过来:“鸢姐儿醒了?醒了就好,刚刚你用那么大力气撞墙,看得为娘真是担心呢。”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晕过去不是更好,你叫几个人来把我抬着往苟举人新房里一送,好事不就成了?如今我提前醒了,这事还有得闹呢。”

  吴氏心里一惊,不知自己刚才和林全安暗中商议的事,为何会落在昏迷不醒的林纸鸢耳朵里。

  估计是这死丫头瞎猜中的吧,先不去管她,贤德包袱不能掉!

  吴氏拿出手绢作势擦泪:“鸢姐儿,自古以来儿女婚事都由父母做主,这桩婚事你爹爹已经拿了主意,我身为你的继母,看着你长大,就是心有不舍,也不能改变呐。”

  说罢便朝林全安挤眼。

  林全安立马板着脸吼道:“你还劝她干什么,我只当没这个女儿!女儿家对婚事只需要听从待嫁即可,谁家女儿说过不字?居然还闹到祠堂里来撞墙不从,我只恨她没一头碰死!”

  众人听了这一出红白脸,议论声又起,有嘲笑林秀才卖女求荣,可惜林纸鸢的;有不敢得罪苟举人和林秀才,便昧着良心夸赞这桩姻缘的;也有那些道学家,口口声声女德女诫的,不一而足,就是没有谴责吴氏的。

  刚才吴氏一开口,便将这桩婚事全赖在林全安身上,而她身为继母,既然生父都对这桩婚事点了头,她自然是只能依从,一番话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连林纸鸢都不由着给吴氏喝了个彩:“小娘,都到了这个时候,您说话还是这么贤德。”

  吴氏是由妾扶正的,如今听林纸鸢叫自己的旧称,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但为了促成这桩婚事,还是忍辱道:“鸢姐儿,乖,跟娘回家成亲吧。”

  林纸鸢摇了摇头笑道:“虽然贤德,但还是过于谦逊了,我和妹妹林月娥的婚事,不都是小娘你一力促成的么?”

  吴氏心里一惊,犹自赔笑道:“鸢姐儿你说什么呢,你月娥妹妹还没说人家呢,这有她什么事。”

  林纸鸢歪着脑袋,面露疑惑道:“哦?前些日子松阳县白县令遣人来提亲,要我做长子正妻,不是你瞒过爹爹,将媒婆回绝了,说我早订了人家吗?又说你的亲女儿林月娥还待字闺中,可以聘嫁。”

  吴氏大惊失色:“你,你怎会...啊呀,鸢姐儿你怎么都开始说胡话了,是不是刚碰到了头,头昏了。”

  “是不是胡话,我爹爹心里自然有数,在媒婆的说合下,白县令愿意聘娶林月娥,不过只是次子正妻,而且还要五百两银子作为嫁妆。”

  “爹爹虽是秀才,但也拿不出这么多嫁妆,亡母虽有嫁妆留存,但有我这个亲生女在,是不可能拿出来给林月娥做嫁妆的。”

  “本来我姊妹两个都嫁不成也就罢了,偏偏小娘你不死心,要媒婆多番寻找,终于说得苟举人家愿意以聘礼五百两纳我为妾,这一进一出,足以看出小娘的巧思。”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吴氏见林纸鸢说得毫无差错,脸上登时失了血色,要知道,她在众人面前稳住贤德名声不易,林纸鸢今日一番话,不说名声能不能保住,丈夫首先就不能放过她。

  林全安只知后事,对白县令首选林纸鸢之事一无所知,也不气了,忙问道:“鸢姐儿,你这是从何处得知的?”

  这事还是前世嫁入苟宅后,苟举人亲自跟林纸鸢说的,当时恨得她一口银牙咬碎,只怪自己识人不清,多年来对吴氏言听计,嫁入苟宅后还担心林月娥年小,侍奉吴氏不周。

  林纸鸢面不改色的扯谎道:“媒婆之间各自通气,什么事儿不知道,我就是听一个媒婆告诉我的,若父亲不信,可以去问当时给白县令做媒的黄媒婆。”

  吴氏听林纸鸢将黄媒婆都说了出来,吓得浑身打颤,林全安气得当场给了吴氏一个耳光,骂道:“妇人见识。”

  林纸鸢和众人眼睁睁的等着下一步动作,却不想林全安久久的沉默了。

  林纸鸢看着父亲,心下了然,她这个父亲极其自私,对待儿女惯是无情,却因为年少得中秀才,所以自恃清高,极重名声,说出的话轻易不会改口。

  以前她和林月娥两姐妹参加一位族亲的葬礼,路上林月娥的腿不慎摔伤,想先回家去,林全安认为这是极失礼的事,生生让林月娥照常跪拜举哀一整天,事后林月娥的腿足有一个月没能下床走动。

  吴氏也看出了丈夫的犹豫,忙抓住机会,努力挤出几滴泪水,向林纸鸢哭诉。

  “鸢姐儿,是为娘的对不起你,可娘也是为了全家着想,你们姐儿俩一个嫁了举人家,一个嫁了县令家,于你父亲于林家多有益处。”

  吴氏说到此处便偷眼去看丈夫,果然林秀才面色稍缓,她打起精神再接再厉。

  “而且苟举人家多有家财,你嫁过去后生个儿子,就和正妻是一样了,享受一生富贵,这也是你的福气啊!”

  “这样的福气你干嘛不给林月娥呢?”

  吴氏被这话一下噎住,干脆发狠道:“你爹说出口的话从未变过,你就认命吧!”

  “我知道爹爹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嫁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