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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1 / 2)





  对,它就是蛇精。

  李昀羲估计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她肯定坐在离此不远的那棵大枫树上,两只小手捏了又捏,做好了收拾它的准备。

  不过今晚它的任务实在完成得太漂亮了。青蛇骄傲地挺了挺胸,想道,那双小手非但不会揍它,很可能还会开心地把它丢进青泥水塘里松松骨、按按摩。

  望着老者,它觉得这个发金子的老头儿特别可爱,忍不住发出了一串大笑,不过这串大笑是咝咝咝咝的,在静夜里听来分外诡异。

  老者终于跌坐在地上,脸上颤动着一条阴影,那是蛇信在灯下的影子。

  “啊————————————————————”

  一道黑影破空飞起,梁柱晃摇,屋瓦四射。

  黑暗里流光骤现。

  八方利箭齐至,都已晚了一步。

  那道黑影冲进明月,做了个翻筋斗的动作,然后瞬间变成完全长蛇,把月亮都割成了两半。

  大枫树顶上,赤红的枫叶拥着一个红衣的小姑娘。她眯起亮晶晶的眼睛,手掌望空一抓,手里便多了一条小青蛇。

  她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尖。青蛇也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尖。

  薛蓬莱大概打死都不会想到,在他离去之时,埋伏在他体内的蛇精会趁机出动,幻出他的形貌,触碰他们在人间最重要的那颗棋子。

  秘密这种东西,本来就要揭开才有意思。

  而白麓荒神最喜欢有意思的东西,比如这种七拐八弯、见不得人的小秘密,比如这个从不驯顺、灿若朝阳的小姑娘。

  当然了,什么阴森森的小秘密,都不比这个俏生生的小姑娘有意思。

  她亮晶晶的眼有意思,挑起的眉梢有意思,两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有意思,一张尽是俏语的小嘴更有意思,骂人话都可以当歌听。她吃饭有意思,睡觉有意思,跳舞有意思,斗剑有意思,层出不穷的新鲜把戏更有意思,每一次抓她回来的过程都可以编一出参军戏佐酒。

  和她在一起,一百年只如一刹,一千年也会快得像吃杯茶。

  而这个顶顶有意思的小姑娘,正在高处远眺混乱的夏宅,红衣在黑夜里灼灼燃烧。

  第78章 夏竦

  “原来就是这个人要害他!那些破事儿,都是他和他手下做的!”鲤鱼气咻咻地卷起了袖子,“那你闹出那么大动静做什么,悄悄来告诉我,我去好好修理他一顿!”

  青蛇咝咝急道:“好姑奶奶,别去啦!已经闹大了!”

  此时夏宅内外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弓手们还在射箭,兵卒们举着火把冲向黑暗中搜寻。

  鲤鱼吐了吐舌头,确实也不打算去寻事了。思及白水部,她蹙起了眉尖:“哎呀,我要想法子告诉那个呆子才好。”她甫一动念,身子便是一轻,有一只手将她的后领轻轻提了起来,将她悬在清风里摆荡。

  一个低沉的声音幽然响起:“昀羲,你又将我的警告当作耳旁风了?”

  鲤鱼哀叹一声,略略挣扎一下,白麓荒神便放了手。她飘然落足在下边一根枣枝上,叉腰仰头道:“荒神,阿巳说你之前去追那道士,还让他给逃脱了?”

  白麓荒神双眼微微一眯。她又尖刻地嘲讽了他,但他早已习惯这小小伎俩,并不生气,反而带着些微好笑,熟练地作出愠怒的表情:“关你何事?”

  鲤鱼轻笑出声:“你该多谢谢我和阿巳,替你报了一箭之仇!你没拿下那假道士,我们可把他算计了。”

  白麓荒神淡淡一笑,并不分辨。他置一缕意念于她心念五蕴之中,自然她做什么、听到什么、见到什么,他都看在眼里。“那我倒要多谢你了,”他眸光电转,摄向挂在树梢上的青蛇,“还有阿巳?”

  青蛇吓得险些从树上滑下去,颠仆几下忙缠紧了树枝:“主人,属下本来见了夏竦就要报知主人,是昀羲吩咐我留下捣乱的!不关属下的事啊!”

  鲤鱼抬手拉住他衣角:“你听我说!这阵子我查到的可多了!”她掰着手指头一件件说来。

  “这姓夏的一向豢养薛蓬莱等术士打击异己。贪赃赈灾款一事就是他手下做的,他自己还吃了献金,所以千方百计要杀了那个要追查真相的呆子。”

  “薛蓬莱这道士是五年前出现的,师承来历不详,为他出谋划策,干各种脏活,谋取权势和便利。”

  “他们对彼此早有不满。姓夏的嫌他不够恭敬,却也不敢得罪他;薛蓬莱似乎对姓夏的也不大满意,但还没想舍了他。我和阿巳这一闹,他们准得撕破脸皮,好不好玩?!”

  她神采飞扬,说到最后,声调扬起,一脸的兴高采烈。

  白麓荒神露出了一个夸奖的笑容:“干得漂亮!”好个捣蛋鬼呀。

  她亮亮的声音一下子大起来:“那你是不是该奖励我了?”

  “想去告诉他?”白麓荒神微笑起来,“呵呵。”

  鲤鱼绽放到一半的笑容凝住,鼻头一耸,变成了瞪眼睛。

  白麓荒神却觉得她这副样子可爱无比,迅捷无比地刮了下她的鼻头,不顾她惊愕愤怒的表情,举着手指头,放声大笑起来。

  鲤鱼怒道:“好啊,今后别想让我捶背了!”

  白麓荒神吹了下手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花粉一般柔腻的感觉。“呵,你不就是想告诉他么?也成。”

  鲤鱼在树枝上轻轻一跳:“真的?你放我去啦?”

  白麓荒神指尖瞬间出现了一个水球,凌空飞去将鲤鱼包裹在其中。而他自己的身躯顷刻雾化,一闪就变成了一个红衣裳的小姑娘,娇俏可爱,双瞳闪闪。“她”笑着将手按在水球上,与鲤鱼的手掌相对,凑近低声道:“不,是我代你去。”

  鲤鱼惊怒交加道:“混蛋,你要是敢骗他,我绝对不再理你,不再跟你说哪怕一个字……”

  水球越缩越小,很快里面的小姑娘就变成了一条丁香花大小的小红鱼,在水球里沉睡过去,连人带球被白麓荒神收进了袖里。新的“李昀羲”转头瞥了青蛇一眼,青蛇一抖,麻利无比地缠到“她”左手腕上,自觉自动当了一串鲜艳的绿条脱。

  “李昀羲”双手叉腰,在枣树横枝上轻盈地跳跃两步,学着她的样子睥睨而笑。随即,她足尖一点,张袖凌空飞起,没入夜中,宛如一只与美貌和死亡相伴的飞天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