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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1 / 2)





  “怕什么,我是看这间厢房像是风月寺的上房,今晚我们又没处下榻,不如就睡这里罢,别怕别怕,等我将灯点起来你就胆壮了。”

  “啊,师傅你还要睡这里?”

  “废话,我不睡这里,怎么查清案子?不把案子查清了,怎么还南宫瑜人情?你莫忘了你也是手上沾过血的狠角色,这会怎么婆婆妈妈起来?”

  邹云被讽刺得满脸涨红,居然羞愤大过胆怯,跟着她就进了门,连映雪拿出火折子点亮了烛火,随口吩咐道:

  “把门关上罢,里面又没有鬼要吃了你。”

  邹云依言将门掩上,正露出门背后靠着的一把素色油纸骨伞来,连映雪坐上圆鼓绣凳,摆手道:“把那把伞打开来看看。”

  邹云觉得莫名其妙,只将那纸伞撑了开来,原来是数枝红梅并几句隶书写的梅花诗:

  “众芳摇落独喧妍,占尽风情向小园。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凤城南陌他年忆,香杳难随驿使闻。”

  红梅堆雪,随风飘洒,落在那诗上,也有些意境,连映雪道:

  “这诗好,留着罢。”

  “师傅让我打伞就为了看诗?”

  “不然你以为呢?”

  “我还以为这纸伞上有线索。”邹云喃喃,连映雪却随意铺好了床,道:“你倒异想天开,我困了先睡了,你自己睡椅子也好睡柜子里也好,为师就不拘束你了。”

  邹云听了这话,不由又一阵郁结。

  ☆、双影并线

  如此凄风苦雨的夜,虽然连映雪特意给邹云留着了烛火,但邹云还是不免害怕起来,想听连映雪说话的声儿,可连映雪却放下帐子就要睡了,他只好没话找话地问道:

  “师傅,死在这房间里的是谁?”

  这么一问,邹云又有些后悔,他睁大眼睛凝望窗子外头,黑暗中变幻的光影,不由又紧紧闭上了眼,不敢再动弹,他的眼睛还能感受到烛火晃动的光芒,他只好暗暗希望着,那火可千万不要被透窗而来的冷风吹灭了,不然,连映雪那样无情的人,一定不会再起床重新点亮的。

  “是个退出朝堂的阁老。”这时,帐子里头的连映雪突然回答起他的话来,邹云不由有些高兴,连忙再问道:

  “那他怎么会来风月寺?”

  “他本打算告老还乡,回祖籍福建含贻弄孙,途经江浙一带,又打算来姑苏游历一番,阁老听闻这风月寺里有东晋《佛说三十七品经》孤本,他是个向佛之人,所以特地向这里的方丈求了情,住上一宿研读经书。”

  连映雪的声音恬静,仿佛有安抚人心的作用,邹云总算不那么害怕了,可却好奇起来,兀自聪明道:“莫非是有人为偷那孤本,杀了这个阁老?”

  “我打听过了,那阁老的尸体发现之时,那孤本还好好的,就摆在你现在躺着的案台上。”连映雪冷冷清清地重设当日情景,邹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十分后悔开始了这段对话,可是偏偏他师傅来了兴致,只听她自言自语地分析道:

  “按理这经书孤本无价,而且是风月寺镇寺之宝,连市井妇孺都晓得。看来凶徒杀人并非为了盗书,全然就是冲着这阁老来的。可这阁老沉浮官场,不知得罪了多少仇家,竟无从下手了。”

  “难道阁老当日是一个人来的?”邹云问得倒细,连映雪略作沉思,答道:

  “并无听闻他带随从出门,只听说阁老家眷仆从一行人当晚宿在姑苏驿馆,这驿馆离风月寺并不远,他想独访佛门清静地也未可知。”

  “如果这阁老带上几个仆从,就不会这样轻易被人杀死了罢。”邹云道。

  “也许吧,也许那几个仆从也命丧于此,也未可知。”连映雪此语一提,邹云不由更加心颤,暗暗骂道,这个冷血无情的女人,明明视人命为草芥,还装模作样教训他。

  “你怎么不说话了?难道又害怕了?”连映雪看着头顶的帐子,嘴角一勾,轻声笑了起来,以邹云的伶俐性子,终于明白过来,忿忿道:“你是故意的?我告诉你我已经不是什么三岁小孩了,你吓不倒我?”

  “我哪里说要吓你?”连映雪撇清着,道:“可是你看看你睡的案台下,是不是躺着什么东西?”

  邹云吓得一抖,从那案台上滚了下来,捂着眼睛什么都不敢看,连映雪不由笑出声来,故作正经道:

  “原来是为师看错了,真是对不住了,不过我的乖徒儿,江湖中人都以为咱俩赴了黄泉,这次算是你我转世为人,你怎么还会怕鬼呢?”

  邹云摔得骨头疼,重新爬上案台,心里想再也不要接她的话茬了,可是耳边又传来她的吩咐:

  “我差点忘了,你以后都不能用邹云这个名字了,你自己想个新名字来听听。”

  邹云下了决心,竟不肯再说话,连映雪笑道:

  “你不说我就给你作主了,叫狗不理如何?”

  “什么狗不理!就算要改名字,我也要改个好听的,比如。”

  “比如什么?”

  “比如像白无恤一样姓白。”

  “他算是你救命恩人,你姓白也无可厚非,姓想好了,那你叫什么名呢?”连映雪微微赞许的口吻,邹云不由答道:“踏雪寻音,我要叫白寻音。”

  连映雪没有再说什么,像是被触动心事,侧着身子睡了,邹云怎么喊她名字也不理,后来不知不觉地,连他自己也倦得睡着了。

  夜雨后拂晓,天光放晴,缩在松木宽案上又冻又冷地睡了没几个时辰的邹云,被耳朵边上竹鞭子打在桌案沿上的声儿给敲醒了。

  眼前这个拿着竹鞭的死女人正冷冰冰地打量着他,又用更冷冰冰的声儿道:

  “既然要学武,怎么还睡懒觉睡得这样心安理得?你以为顾为川、白无恤还有甘贤是生下来就会武功的么?”

  邹云不想顶嘴,其实是困得太厉害了,他惺松着双眼爬下案台,打起精神来问:“今天学什么?”

  “昨天不跟你说了么?学轻功呀,小小年纪忘性真大。”连映雪说着就将一沓写满小楷字的白麻纸塞进邹云怀里,吩咐道:“先背熟这口诀,再教你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