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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还没有亮透,街上没什么人,只有一两个店家早早起来准备开张时要用的蔬果工具,打扫店面,鹿鸣与蓟和并排走着,肩膀时不时碰在一起。

  清晨的寒风吹起人的头发,衣袍鼓动,身体触碰带来微微的细小电流,让心尖偶尔发颤,鹿鸣绻了绻手指,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伸出手去握住蓟和。

  然而终究是没有行动,怕吓他一跳,破坏这难得的静谧气氛。

  蓟和悄悄转头,瞧见旁边人淡漠矜贵的侧脸,气质是无人可以亲近的清冷高华,心里知道这都是他在外人面前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一个十分粗俗怠惰的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并没有因为看到过去那段悲伤的故事就过于沉浸在遗憾的情绪里,他思路依然很清晰,总是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虽然有时候不是特别尽善尽美,但他对之后的路总是清楚而明确。

  那我呢?

  蓟和在心里问自己,我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吗,莫名想起之前鹿鸣问过他,如果等这些事都完了,有没有想过回去?

  正默默地想着这个问题,旁边鹿鸣突然拿肩膀碰了碰他。

  蓟和怔怔地抬起头。

  鹿鸣踢着路边的枯草,拿手一指墙角的方向,说:你快看。

  蓟和抬眼看去,发现那竟然是一支低矮的梅花,寒冬腊月里凌寒开放,晶莹脆弱的黄色花朵上还沾着一点细雪。

  有一只小狗悄悄跑过去,凑近了嗅一嗅清香的梅花,没忍住鼻子里喷出一声轻响。

  鹿鸣笑道:多可爱。

  鬓角有寒风吹过,蓟和却不觉得冷,只觉心里一阵柔和的温情,不觉朝他轻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这么一个大大咧咧的人,注意不到这种浪漫的事物。

  鹿鸣走过去,蹲下身抱起那只小狗,特了不起道: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懂不懂浪漫这种事得看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比如说你,我觉得你一定是那种非常喜欢花、鸟、流萤、晚霞这种东西的人,那我就会特别注意这类事物,如果你是一个特别沙雕的人,那我就不会看什么花了,等什么大街上遇到两只狗打炮,我一定第一个冲过去告诉你。

  蓟和:

  他仰头看他半天,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眉眼弯弯的,那好,如果什么时候我碰见什么好玩的事了,我也一定会第一个和你分享。

  鹿鸣转过身,抱着狗道:怎么?

  蓟和笑道:因为我觉得,你会是喜欢这种好玩儿的事的人啊。

  鹿鸣手放在小狗的脊背上,不住地抚摸着,听见他这话突然有些走不动脚,脸庞的晨风吹来荡去,把他头发都吹乱了。

  不经意间抬眼一看,前方就是他们下榻的那间客栈,门口寂寥无人,只有一个落寞的人影站在那里,衣衫被风吹得扬起来。

  见他们渐渐走近,他抬起了头,一双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了他们。

  第64章 无礼 今日如果是师尊,你是不是就愿意

  彼时整条长街上寂寥无人, 有凛冽的寒气从地底升起,即使东方的天空已经越来越亮,可是寒冷却像蛇信一般钻入人的衣袖中, 丝丝入扣。

  鹿鸣有预感,接下来的发展一定不会像他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事实证明,他对了。

  沈棠站在门口,看着他的师尊和师兄并排走过来,两人旁若无人, 虽然他们身旁的确也没什么人,但是却有一种很微妙的气氛环绕在他们周围。

  向来清冷而高高在上的师尊在面对蓟和说话时,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淡漠, 侧脸线条仍然冷硬,可眉眼戏谑,怀里抱着一只狗,寒冷北风吹乱了他的长发, 让他更平添了一丝平时所没有的温情。

  这是沈棠做梦也不敢想象的事情。

  而他最善解人意的小师兄,此时正一脸笑意地仰头和师尊说话,听不清说了什么, 但从两人脸上的神情就能看出来, 那一定是非常快乐的事情。

  沈棠禁不住心里一痛, 眉头紧紧皱起,不由自主冷下了神色。

  等到鹿鸣和蓟和走到他面前时, 东边朝阳终于露出了一线金光,被厚厚的云层托着,缓缓浮出地平线,沈棠在这温暖的晨光中不带一丝感情地问道:你们去哪里了?

  鹿鸣俯视着他,还没说话, 蓟和抢在他面前开了口:叶师叔半夜偷偷出去了,我和师尊不放心,就悄悄跟了上去。

  他知道这种事情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与其以后被沈棠发现还要费心解释,还不如现在直接告诉他,免得他多想。

  沈棠听了却并不缓和,神情依然阴沉,嗓音低低的:那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你

  沈棠眼眸漆黑盯着他,这一次下山,师尊明明是指明了带我,是我提了一下,他才决定带你来的,可是为什么每一次都是你们俩在一起,把我隔离在外,之前上山去找那个野人,如果不是你突然感染了风寒,师尊肯定也不会扔下你的。

  蓟和:

  他愣了愣,没想到沈棠平时沉默寡言的一个人,心里原来想得那么多,他心思敏感但却不怎么表现出来,书里所说的那种多疑猜忌的性格弊端,此时就可见一斑。

  沈棠,鹿鸣在一旁淡淡地出了声,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你可是在责怪为师?

  沈棠抬眼与他对视,很快就又垂了下去,弟子不敢。

  不敢?鹿鸣冷笑一声,你方才见了我,不先施礼,反倒说出这样一番不平的话来,字字句句皆是质问为师,这般冷淡面目,是你一个弟子该有的态度吗?

  沈棠抿了抿唇,眼神中闪过一丝异色,硬生生压下了满腔愤懑,低头道:是,弟子知错。

  鹿鸣看他一会儿,没出声,淡色的眼眸里没有一点情绪。

  蓟和暗暗瞥了他一眼,转而对沈棠温声道:你别多想。没告诉你,是因为当时听到叶师叔出去的时候师尊正好在我房里,我

  沈棠的眼神更幽深了。

  那个,蓟和讪讪地笑了笑,我是说,当时师尊来找我,我们听见动静,担心叶师叔喝醉会出什么事情,而且当时都那么晚了他一个人出去也确实可疑,所以就悄悄跟了过去。

  沈棠颇为复杂道:那为什么不叫我呢?

  蓟和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直说了吧,叶师叔出去一定与道陵君有关,这你应该也能猜到,道陵君是你的父亲,我们是真的怕出什么意外,你当局者迷万一一时接受不了,那可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