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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1 / 2)





  下午,她叫来几名工人,配合做静载实验。

  围观了大半天,工人已不再像昨天她刚到时那样对她评头论足,听说她要人,都乐意被她差遣,抢着上来帮忙。

  在试桩顶放置好千斤顶,安装了横梁,开车的工人听从口令将车缓慢开上测试点,压力传递系统和位移变形观测系统也安装完毕。赵南箫一边记录着数据,一边指挥加压,杨经理忽然上来,打断了实验。

  “我说赵工,你能不能快点?你这样还要多久?这种活我们干得多了,闭着眼都不会出错!你也用不着这么麻烦,签个字,我们就开工,你也能早点回去!”

  边上的人都停了下来,看着赵南箫。

  赵南箫在笔记本上继续记着数据,眼皮也没抬:“你可以马上施工,我也可以马上走人,但我不会签字。你看着办。”

  他脸色有点难看,站着没吭声。

  赵南箫扭头:“继续!”

  工人们回过神,“哎”了一声。

  “明天就出结果!”她想了下,又对杨平福说道。

  杨平福嘴里嘟囔了一声,悻悻而去。

  当晚,在那间临时充当住处的破旧办公室里,赵南箫就着头顶二十五瓦白炽电灯发出的昏光,坐在一张拿砖头垫平了一只脚的破课桌前,打开笔记本,伏案工作到了深夜。

  第二天,严秘书和杨平福等人在学校的一间空教室里听完了赵南箫的检测结果和提出的修复方案,两人对望了一眼,不声不响地出去。过了一会儿,严秘书进来,关上门笑着说:“赵工,跟你商量个事。你提的那些桥面桥墩和护栏的修复措施,都没问题,就是箱梁,能不能把拉张碳纤维板改成钢束?”

  “你别误会,我不是质疑,”严秘书说,“你是设计院来的专家,意见肯定没错,但涉及的平面不算小,我们也要考虑成本是不是?我听技术员说,类似问题,一般都用钢束加固,从没出过问题,下头施工起来也是驾轻就熟,更方便。”

  赵南箫说:“箱梁属于预应力a类构件,高速当初的设计标准是要满足日平均交通量一万五到三万的小客车,并且这段大桥处于枢纽位置,损毁部分又在承力的关键部位,多方考虑,结合受损的检测等级结果,我认为应当用碳纤维板加固,这比钢束更加耐久。”

  严秘书面露为难之色:“这……不但经济成本增加,工期也要延长,我们损失很大啊……”

  “我理解,但很抱歉,在我这里,安全标准第一,没有更改的余地,除非业主解除和我司的委托关系。”

  “好,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汇报领导拿批复,赵工您先忙。”

  严秘书打着哈哈,拿了文件匆匆离去。

  天黑,赵南箫从大桥工地回到住的地方,关门,打开笔记本工作,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她过去开门。

  “杨经理?有事?”

  杨平福一改前两天对着她时不耐烦的态度,满脸笑容,指了指里头:“赵工,我能进来说话吗?”

  赵南箫打开门。杨平福闪身进来,陪笑说:“赵工,叫我老杨就成。我前两天对你态度不好,是我的错,我很后悔,现在过来给您赔礼道歉。我一大老粗,没念过两本书,您别和我计较。”说完冲她鞠躬。

  赵南箫阻止:“没事,各司其职,大家都有难处,我能理解。”

  “赵工您真是明白人,不愧是北京来的知识分子!”

  杨平福又奉承了几句,看了眼她住的地方,摇头:“赵工您大老远地来指导我们工作,还要您住这种破地方,实在辛苦你,我也没什么好表示的,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您别嫌弃。”说着摸出一只信封。

  “……赵工您放心,出去了,什么事我都忘光,您休息,我先走了,不打扰您了。”他放下东西转身要走。

  zj集团的总部在北京,和赵南箫的外公也有些渊源。她的外公不但担任过集团总工,集团老总年轻时入伍铁道兵前也曾做过外公的学生。现在外公年纪大,虽然卸任了,但还是集团的技术顾问。

  zj也是设计院的老合作方,多年来,双方一道完成过许多国家级大型基建项目。对这家企业,赵南箫自然不陌生,它下头光这个路桥公司的全国员工就有十几万。像这种临时突发的地方工程,分包到了下头,免不了会有牵涉到业主施工方或者材料供应商的某些利益关系。

  赵南箫不是刚出校门的菜鸟,杨平福刚才一来,她就猜到对方想干什么了。

  “等下!”

  她叫住了人,拿起信封递回去。“老杨,拿回去吧。”

  杨平福看起来有所预备,又往怀里掏,似乎要加。

  赵南箫说:“我还是那句话,在我这里,方案不能改。”

  杨经理的手停在衣兜里,看了她半晌,接回信封,转身去了。

  赵南箫关门,坐了回去。

  夜渐渐深了。

  周围安静下来,住对面的工人发出的打牌喧哗声消失,耳畔只有远处旷野隐隐传来的呜呜风声。

  赵南箫揉了揉隐隐胀痛的两侧太阳穴,站起来正准备烧水洗漱休息,忽然听到窗户的方向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响,扭头,见窗前的地上有条扭动的蛇。

  她不是第一次下工地,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野蛇。一眼就认了出来,虽然这条蛇黑皮绿纹,模样可怖,但俗名菜花,野外很常见的一种蛇,即便人被咬了,也只是伤口流血疼痛,没什么毒。

  她望向窗户。

  校舍破旧,窗户玻璃残缺不齐。那天住下来的时候,小陈曾帮她用木板钉住,再拿工地上的不透明塑料膜蒙住整面窗,权当窗帘。

  她记得清清楚楚,塑料膜包得严严实实,没有漏的地方。但现在,左边不起眼的一个角落却破了,有个小洞。

  她不动声色,拿起睡觉时顶门的一根钢筋,看准了,压住地上的蛇,随即走到门后,一把拉开门。

  一个工人贴着门正在听里头的动静,见门突然打开,她站在门后,吓了一大跳,扭头就跑。

  “站住!”赵南箫喝了一声。

  工人停步,点头哈腰地走了回来。

  “赵工,这么晚还没休息啊?我刚才路过而已……哎,你屋里有条蛇?我帮你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