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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59)(1 / 2)





  然而,遥遥万里这次并没有等到自己最熟悉的温柔情话。

  裴言之太阳穴直跳,在原地站了很久用来平稳自己的呼吸和心情,反复确定程遥已经远离了危险,一颗心终于缓缓落地。

  之后,他眼前忽的一黑,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床上。

  捂着被撞到的额头在床上躺了半天之后程遥才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他坐起身,看到裴言之背对着他低头坐在床上,整个人被黑暗吞噬的只剩下一圈朦胧的轮廓。

  程遥心里咯噔一下,滚了一圈到床头把台灯拧到最亮,然后爬到他身边伸手试探性的抓住他胳膊摸索着寻找他的手,小声问道:怎么了嘛

  裴言之动了动右手,就在程遥以为他要和自己十指相扣的时候,对方突然侧过手肘把他的胳膊顶到一边,手腕转了转,不声不响的把他甩开了。

  程遥呼吸一停,手僵在空中,整个人都愣住了。

  裴言之站起身走到门边把明亮的顶灯打开,走回床前低着头望他,双手肉眼可见的还在微微发抖。

  他像一头被惹毛的狮子,语气冷硬认真又严肃的质问:程遥,你知道这里是几楼吗。

  看到对方阴沉无比的脸色之后,程遥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后怕。

  也终于意识到,裴言之生气了。

  而且是很生气。

  在一起这么久以来,裴言之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凶过他,这是第一次。

  26楼程遥知道是自己不对,但还是打心眼里觉得委屈,半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望着他,变魔术似的瞬间红了眼睛,小嘴一撇,你别凶我我知道错了。

  盛怒之下的裴言之被他这样可怜巴巴的瞅着,立刻就心软了。

  但是事态严重,触及底线的事情裴言之不能妥协,板着脸追问。

  你哪儿错了?

  程遥泪水吧嗒一下掉在自己手上,吸了吸鼻子,耷拉着脑袋乖乖承认错误:26楼很危险,我不应该趴在窗台看别人遛狗

  原来竟然是为了看别人遛狗?

  裴言之阴郁的表情蓦地一松,怒极反笑。

  抬头望着裴言之重现笑意的眼睛,程遥感觉自己如同一个在猛烈的炮火下逃生的幸存者。

  他猛地松了一口气,一时也想不了那么多,趁热打铁的伸手扯了扯裴言之的袖口,满脸委屈的捂住额头,故意加重鼻音啜泣着说道:刚才撞到头了,痛

  刚才捞他回来的时候裴言之一时情急,来不及留神,听程遥这么说马上弯下腰坐在他身边。

  撞到哪了?让我看看。

  程遥指了指自己眉骨上方的位置,侧过头给他看:这里

  那处皮肤微微发红,没有见血也没有肿起来,看起来并不是特别严重。但脑袋上的伤需要慎重对待,裴言之抬手在伤口附近摸了摸,轻声问他:头晕不晕,有没有感觉恶心?

  不晕,也不恶心。程遥否认的摇了摇头,挪过去坐到他腿上,把头抵在他肩膀上轻轻地蹭,埋怨道,你以前从来不凶我的上次我说分手,你都没有这么生气

  对于相爱中的人来说,撒娇战术确实永远都是有用的。

  裴言之努力把刚才危险的场面抛到脑后,伸手把他的小朋友抱进怀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闹分手可以,但你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没办法24小时盯着你。裴言之揉了揉他后脑勺的头发,终究还是有些生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分不清什么是危险的事情吗,程遥。

  程遥理亏,不敢正面回应他,埋头在他颈间一句话都不说。

  裴言之彻底无可奈何,换了个话题:你睡醒了之后不去找我,跑窗台干什么?

  程遥低着头,老老实实的解释前因后果:我听见楼下有狗叫想起小时候爷爷经常喂的一只流浪狗。那只小狗和刚才楼下的那只一样也是黄色的,只不过更小,更瘦。

  裴言之心念一动,把人从怀里捞出来,说:想爷爷了?

  嗯程遥揉了揉眼睛,点头。

  爷爷刚病故的时候,程遥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孤苦无依是什么感觉。

  在学校要面对同学的欺负,在家要面对父亲频繁的刁难,吃了上顿没下顿,靠爷爷留下不到两千块的退休金活着,日子难熬到一度认为自己活不下去。

  最开始他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没过多久眼睛就因此感染发炎,去一趟医院一百多块钱,花掉了他半个月的伙食费。

  后来,连眼泪都成了奢侈品。

  程遥也是在那个时候才明白,爷爷临走之前的那段时间一见到他就红着眼睛叹气并不是因为想起了程宏辉那个不孝子,觉得落寞。

  而是在担心自己死去之后没有了退休金这个经济来源,年幼的孙子日子不好过。

  所以老人在病的最严重的时候,依然选择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领着程遥奔波大半个城市,跑到房管局办理房屋过户手续。

  那时候程遥年纪还小,根本不明白房本上那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在程宏辉要从老房子里赶自己走的时候傻乎乎的拿着藏在墙缝里的房产证给他看,害的程宏辉怒火中烧,大打出手。

  不过,当年的悲痛再怎么深入骨髓,终究这么多年已经过去。

  如今再去回想,只余怀念。

  裴言之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脸,用手指轻轻拭去他眼角的眼泪,喑哑磁性的嗓音十分温柔:看到你现在过的越来越好,爷爷在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

  程遥依恋的用脸蹭了蹭裴言之的掌心,熟悉的药香让他十分安心。

  后天扫墓,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裴言之点头答应,伸手把他拥入怀中。

  不知是命运刻意安排还是为了让程遥每年少难过一天而刻意支撑,程爷爷的忌日正好是清明节。

  也就是后天。

  老人的葬礼是住在楼梯口多年老友代办的,那些所有需要儿女出面的丧葬习俗年幼的程遥全都规规矩矩的做到最好,程宏辉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

  他只在意老人的银行卡里还有几位数。

  根本不关心自己亲生父亲的骨灰盒埋在哪。

  老人临走前也一次又一次的嘱咐自己的好友,永远不要让那个白眼狼自己葬在哪里。

  正因如此,程宏辉肯定不会在扫墓的时候突然出现。

  程爷爷为程遥保留了一片不会被打扰的净土。

  清明时节,春雨来的慢走的也慢,在昏暗天空的苍幕下淅淅沥沥的下着,针尖般细小的毛毛雨虽然不大但却很密集,轻轻在天地间盖上一层清透的薄纱。

  程爷爷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长眠,不大不小的墓碑上雕刻着老人生平,落款是自己的孙子程遥。

  裴言之从走进陵园开始就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扮演着一个合格的陪伴者,默不作声的站在一边等着他清理赶紧四周的野草,上香,摆上祭品。